旧神发明了生,人类发明了死。
我发明了空心人,有身无灵,有欲无情。
我赐予他们一直劳作而不愿清闲的习惯,以便他们乖乖地打扫这个世界,归我享用。我使他们不停劳作、不停攀比,当他们焦头烂额却仍觉匮乏时,我不会让他们想起,他们终将,什么都不能带走。
王源曾是我最得意的作品。
他被创造之初并不是空心人,他是我的一个试验品。我打算试验七宗罪会不会让人更快地进化为空心人,于是我制造了七个模本。
王源是其中最难染制的,除了轻微贪食,罪欲在他身上穿心而过。
我觉得太巧妙。我不知道是制造环节的哪一个小差池,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误。我一边感叹这个唯一的纯洁,一边又完全不能容忍这样的存在。我是完美的创造者,他是我手中绝无仅有的瑕疵。
我要改变他。
我使他去和大量人接触,我说:去到人群里,让他们喜欢你!否则,你的心会变空。
他开始慌张地笑,不停地说话,不敢安静下来。
直到有一天,他开始长时间地睡觉。他太辛苦。
等他再醒过来,他分裂出昼夜两种模式。献给别人,和留给自己。
所有人都是他的开关。
打开,关掉。打开,关掉。他偶有失灵,十分懊悔。
我在他身上锻炼那种,能偷掉瞳仁的笑容。
试验是比较成功的。我之所以称他为最得意的作品,除了他的品相远远高过我的其他作品,主要的原因是,他的身上催生出一种我一直想免疫在所有空心人身上的——
精致的孤独。
我从他身上提炼出这种抗体,我所有的仆役都需要这种免疫力。
他的悟性加重了我对他的关注。我绘制了一张饼状图,密切观察他空心的进度。
可能,错误原因是我不应该提炼抗体。
有一天我发现,他中了病毒。
旧神在宣告时代从此属于我和我的空心人时,没有向我交代其他物种。事实上从未出现那样的生命引起我的注意。所以,那是种我没有研究过的病毒。
我不知道病毒的成分、结构和之所以染在王源身上的原因。但我听过王源因为那个病毒而发烧时,叫了一个名字,王俊凯。
他发烧的症状很奇特。他看起来并不痛苦。相反,他是快乐的。
这是空心人的忌讳。痛苦的鞭子才让空心人不断劳作,这是世界运作的方式。
他发烧时呈现饱满的笑容,眼里的光让我讨厌,真是亮得荒唐。
他发烧时几乎什么都不干。躺在舒服的地方,好像很享受。
他开始懒惰,好像可以依赖某个人。
他开始有小情绪,好像会被迁就。
他开始呈现出他最开始的样子,在他进入我的空心人人群之前的样子。
他说很多话。出于自己想说,而不是该说。他没完没了地交谈,现在这样的交谈对他来说不再是侵蚀,而是一种补给。
他空心的进度被滞,无限静止。甚至在博弈,两股趋势在他的体内争抢。
于是我意识到我必须治好他的病。
为了令他劳碌,我把他放到贪婪中去。
为了令他麻木,我把他放到痛苦中去。
为了令他冷漠,我把他放到人群中去。
但是,他却统统不接受。
他被病魔折磨,变得一塌糊涂。他原本就不是个优秀的空心人,他只是一个独特的试验品。
王俊凯那个名字出现得越来越频繁。他越是烧得厉害,越会反复念叨那个名字。
真是厉害的病毒。王源现在没有一天是清醒的。
他连自己都不再照顾,他愿意等着别人来照顾他。
这样下去他会死的。
尽管他很愉快。他会消失如日光下的风烟。
强烈而幻灭。
我试图用北风吹醒他。他却在风里捂住了耳朵。
他披散着,他大笑着,他不停奔跑。他就像一个疯子。
春天来了。王源的空心人之躯因病致死。
空心人本来是不会死的,他们可以无限复制。他们之所以不死,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心。一旦心被填满,就会死掉。
王源,我没想到,他成了我最大的败笔。
可能,他也变成了一只病毒。
我记得那天下起了冰蓝的雪。满地都是冻死的玫瑰。
时代,还是空心人的时代。
END
*这是我目前为止,最不“正常”但同时也最高超的一篇同人。
*“空心人”一词出自艾略特组诗,但和文章内容没什么关联。